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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祭·妖花】莺楼赋 贰

夕言第一次见到那位楼主是在塞外的小酒馆里。塞外是沙漠，民风豪放。而在沙漠之中，水源本就稀缺，在这样的环境下，酒馆更是弥足珍贵。那时的夕言便是这小酒馆中最受欢迎的舞姬。
那夜，她也是跳《拓枝》，踩着一个银质的小盘，旋转着，一圈又一圈。所有的酒客都为她的舞姿倾倒，赞其舞技高超者更是不计其数。而那位楼主却是笑意盈盈地在她结束一舞后，来到她身边，没有说你的舞技高超，没有说你真美，他用他的雪白衣袖擦着她的汗，说：“言儿，我来带你回家了。”
那一刻自己是什么反应来着？似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罢。没有人知道，就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带给了自己多大的震撼。“回……家?”多久了，多久了，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……单单一句回家就让自己这么久以来不安茫然的心安定下来，似是找到了根一样……细想想自己也真是魔障了，只因了这一句话和他灯下闪着光的眼睛，竟就这样随着他回来了……看着夕言不再言语又自顾自陷入沉思的模样，青衣的婢女摇了摇头，退了开去。姑娘最近是越发爱发呆了……就在青衣婢女退去的不久，回廊的另一头忽的出现了一个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，但瞧他那白衫浸湿的样子却是刚才就在的，可是他是到底何时出现的却是无人知晓。那男子神色复杂地看着站在回廊风口的女子，叹了口气，快步移到了她身边，“怎的这般不仔细自己的身子?这儿可比不得大漠，秋雨虽美，却容易将湿气积在体内，落下寒疾。”说罢便将手中上好的狐裘披上了女子的肩。女子回过身来，盯了男子半晌后盈盈一拜，“楼主。”“唉……”莺楼的楼主叹了口气，将视线移开了女子的脸，“言儿，你……可怪我。”“楼主……”“嘘，不要再叫楼主。言儿，这儿只有我们，如往昔一般，唤我'容'可好?”“容……”夕言低声喊了一句，一双美目盛了泪水。莺楼楼主勾唇一笑，他抚摸着夕言的长发，“这才乖，今儿个见你不怎么高兴。怎么，发生什么事了么?”夕言的泪水未干，慌忙地下了头，“没…没有，我没有不高兴。”“是么？”容逼近了夕言，手中依旧把玩着他的头发，“说谎的，可不是好孩子哦。”“容，我……我想……”“想什么?”莺楼楼主似是迷惑人心的海妖一样，蛊惑着'猎物'说出心底的声音。“我想要再上青玉流云台!”'猎物'说出了自己心底的声音，这话却让莺楼楼主微微一愣，而后那双洞悉一切的眼里又满是了然，“呵呵，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呢。”容没有马上回答她，只定定地看着她，那眼神就像是要望到她的心里似的。夕言满不畏惧地与他对望，分毫不退。“唉……罢了，我应了你就是了。下月初三便是你再登台之时。”“真的?”那哭过如同小兔般红红的眼中充满了惊喜。在她见到容点头的一刹那更是如同得到了糖果的孩童一般欢喜，就这么抱住了那向来无人敢犯的楼主。而那楼主也不同寻常的将夕言肩上快要滑下的狐裘拉了回来，裹紧了怀中的女子，眼里是宠溺。
夜色迷离，万家灯火，镈钟奏响，琉璃灯起。莺楼就伴着马蹄声和华车轱辘声开了门。其实，莺楼是一座充满了秘密的奇楼，无人知晓它何时而建，何时而兴，又为何而建，主人是谁。世人所知的也不过是它的皮毛而已。莺楼，是整个帝都，不，是整个皇朝最大的花楼。它，是座名副其实的销金楼。不论是地位崇高的王室权贵，或是手掌大权的高官大吏，不管钱财满贯的富甲商人，亦或是名满天下的才子都对它趋之若鹜，人人都以入得莺楼来证明自己的权势财富地位。去过的人都说那里头是金镶玉嵌，极尽奢华。莺楼，莺楼，其实要确切的说，它呀，应是个园子。园中角楼飞檐，亭台轩榭，高阁林立。除了夜晚供客人做长夜之饮的主楼外，其余的地方都是供各色姑娘们休息和练习歌舞的场所。当然，若是你有足够的本事也可在纵情欢歌后一探姑娘的闺房，与之相欢。莺楼各色的楼阁间设计的极其精妙，虽是建筑繁多，却一点也不觉得挤。特别是园子中央那莺楼的圣地——碧心湖。碧心湖一名取自“碧海青天夜夜心”一诗，如今观之，它也算得是纸醉金迷，血雨腥风中的一方净土了。奇珍异花栽在它周围，并有仆人细心浇灌，使它长年以来都是繁花围绕，绿叶相称。而碧心湖本身也是不凡，它有着翡翠似的色彩却又如冰晶般玲珑剔透，一望便见了底。湖底下亦是珠光闪耀，绚丽非凡。碧心湖的中央是一座用真正的青灵玉打造的高台——青玉流云台。此台请了这皇朝最为顶尖的十二位工匠，废了三年又六个月打磨雕花，灌了七十二位童男童女的鲜血，最后请了九位得道高僧诵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经才得以成形。这可是让天下舞姬都趋之若鹜的台子，只是如今得了认可却只那夕言姑娘一人，那个凤凰花般的女子。不过莺楼的后院固然尊贵却是不为人所熟，真正令人痴狂的仍是那栋主楼。在这世间，或许只有到了那莺楼的主楼才能说是看过了人间仙境吧。那是一处怎样的地方啊，北海沉香木的桌椅、白犀牛角的酒杯、黄金带玉的筷子、水晶琉璃的盘子、江南七色锦丝的带子、名家所绘的檀香木屏风、一颗颗如龙眼大小的南海珍珠串成的珠帘，甚至连照明的长灯都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！真真是珠光宝气，美不胜收，令人叹为观止，流连其中而无法自拔。更令人心动的是莺楼上各型各色的姑娘们，肌肤蜜色的胡姬、热辣性感的舞女、音如莺燕的歌女、恬静淡然的小家碧玉、美艳高冷的冰霜美人、金发碧眼的异域姑娘……群芳汇集，眼花缭乱，纸醉金迷的夜晚，奢华糜烂又放荡……